一、医生的多重身份
医生的身份很多,除了本职工作以外,比如:
文学家,哪个医生没有几篇豆腐文章呢!?
科研人士,每篇豆腐文章都是科研的成果;
数学家,哪个医生都能数数能统计,要不然,就一定有能统计的数学家朋友;
侦探家,对疾病的诊断,就是不断寻求证据破案的过程;
人文思想家,医病也医心,医人也医己;
睡眠功能严重紊乱患者。
但归根到底,有两个角色最真实。一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本职身份,二是抽丝剥茧对疾病诊断的侦探家。至于睡眠功能紊乱,只能说几乎是每个医生的经历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别人一般起床只是上个厕所,但我们的医生,一定是为了患者而起床的。
还好这是一个白天,病房难得的静谧。一位近70岁老妪,突然出现在面前,就那么安静的坐着,仿佛亘古存在一样,尘世间一切均与她无关。
这是心胸外科病房,这位医生大概不会想到,眼前的这位老人家,将会给他留下毕生难忘的记忆。没有人会想到,他从业后会接触到这样的病例,因为这个疾病不属于他的专业范畴,术有专攻,现在有的医生只看自己专业的病。其他的疾病除了叫会诊,就两个不会,这也不会,那也不会。
医生似乎对什么病都感兴趣,他有许多当地的家乡人,连喝口水呛到也要打电话咨询他。他喜欢阅读,什么书都爱看,不过能记住的想必也不多。这世上如果说有一个人认为他知识面广,恐怕就是他自己。
二、安静的腹水病人
老妪静静的看着医生,一言不发,还好有个女儿陪着,貌美。女儿描述的很细致,腹胀3个月,无胸闷、胸痛,无呼吸困难,夜间能平卧。已于外院住院近1月,明确腹胀是由于腹水所致,并曾行腹穿,抽出大量腹水,外院诊断为心力衰竭、低蛋白血症所致腹水。
外院对这一诊断似乎也并不是十分肯定,且经治疗腹水没有任何好转。已看过消化科,被告知不是消化系统疾病所致。女儿补充说。
医生目光锁定老妪,气势已遍及3米外,老妪依然不动。但,医生动了。查体血压正常,半卧位颈静脉无怒张。双肺阴性,心界不大,心音略低钝,心率、心律均正常,未闻及杂音。大量腹水征,双下肢无浮肿。
医生突然停止了动作,开始翻阅外院所做的检查。三大常规基本正常,电解质正常,肾功能正常,胆红素、肝酶正常,蛋白水平正常,甘油三酯轻度增高;肿瘤标记物中CEA及CA轻微增高(略高于正常)。
腹部超声除腹腔、盆腔大量积液外,肝、胆、胰、脾、肾、子宫、附件均未见明显异常。
胸片、胸部CT正常。
心脏超声提示左心室略增大(57),EF43%,左室基底部运动减弱,三尖瓣,主动脉瓣轻度关闭不全,少量心包积液,余未见明显异常。这也是门诊推荐她们到心胸外科看的唯一原因。
腹水检查提示为漏出液,病理未见肿瘤细胞。
三、凌乱的医生
医生陷入了沉思,这个疾病的每一个细节,都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。
腹水可由多种原因所致,常见的有肝源性、肾源性、肿瘤、低蛋白血症以及心源性等。就这个病例来看,从检查结果显然不支持肝脏、肾脏疾病及低蛋白血症所致腹水。心源性腹水可见于缩窄性心包炎、严重心力衰竭等,该患者查体未见颈静脉怒张、下肢浮肿等常见于缩窄性心包炎的伴随症状,因此临床上不支持缩窄性心包炎。外院虽诊断心力衰竭,但心力衰竭引起腹水常见于严重的失代偿心衰,患者常先有左心功能不全表现,逐渐发展至全心衰,患者应同时具有呼吸困难、下肢浮肿、颈静脉怒张、心界扩大等症状体征,即使是单纯右心衰所致,也应有下肢浮肿、颈静脉怒张等体征,不应单纯出现腹水,而心脏超声虽有EF轻度下降,三尖瓣,主动脉瓣轻度关闭不全,少量心包积液,但不至于引起如此严重的腹水。而肿瘤性的,肿瘤标记物仅为轻微增高,且也未发现明确肿瘤病灶,也没有太多证据。
病房窗外木棉花絮满天飞舞,老妪女儿眉头已皱起,忙碌的护士亦显得无精打采。
病房空调虽凉,但困惑已如五月炎夏让医生满心躁热……
老妪眼角布满了皱纹,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她生命中的酸甜苦辣,仿佛阅尽了人生沧桑,她的表情,是那么恬淡与从容。
四、峰回路转
医生再次用目光端视老妪,这一次,目光里满是困惑。体查时,老人说话少,皮肤干燥。沉思良久,医生忽然问:老人家最近有没有比以前活动减少,不愿活动,不爱说话?
“是呀是呀,老太太以前爱说爱笑爱串门,从半年前开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。”女儿作答。
医生笑了,这一刹那,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,温柔而灵活,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,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。
甲功检查,结果回报,T3、T4均明显降低,TSH达到。
这是一例甲状腺功能低下引起的腹水,经甲状腺激素替代治疗一月后复查,腹水明显消失,疗效显著。
“提高临床上全科思维的意识和能力,让医学回归人文,回归基本功!”这是我想对规培医生们说的话。
世间多美好,唯你,是我情之所钟
我是个好人,我坚信。
医道——
真善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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