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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见习笔记》之连载之五

洒脱的风格先生治疗时的态度,从容不迫，患者再多也绝不慌张，不管病人是达官贵人，或是贩夫走卒，总是很亲切的应诊，恰如悠游自在地在旷野中独自散步似的。治疗时随心所欲,不管人家怎么说法，总是将自己所信的告诉病人。对任何人都是心平气和，态度自然，满面春风，温文气和。但有时又如大人，如杰士，出言有力，能感人肺腑，寒人心胆。先生的风格，使人莫测其端倪。须藤氏评先生的风格说，先生的态度率直，置他人的谬语于不顾,坚信自己的主张，的确是有作为的人。先生的确是如此的。有时我对先生说：“先生的见解是对的，但最好对他们客气些。”先生说:“不行，我是直爽的。”这就是先生的作风。先生坚信自己的力量是从信念发生的。先生在病人多时，没有功夫吃饭，肚子饿了就一面诊病，一面从罐子中拿出饼干来吃,吃完就在酒精棉花上擦一下手指。

不怕小孩哭得多厉害，先生一点也不着急，先生给小孩治病时，小孩勉勉强强的走到先生跟前。先生很亲热的先把孩子抱起来，脸贴脸地跟他亲亲，然后使他脱开衣服，在身柱或命门上灸治，小孩就一声不哭地由他治疗了。

先生总是从容不迫地坐在治疗室中。病人只要走进治疗室看见了先生，心里就觉得很安慰了。这可能是受到先生心地纯洁的感召！我们对先生洒脱的高风，是仰望不已的。

肿物一位老妇人，六十岁，左乳中央处有肿物，红烂，快要出脓了，是一个小痈。她说:“身体已经大好了，只剩这一点儿毛病。”先生说：“这是内部疾病发出来了，不要紧的，你的身体还没全好，所以要生疮。倘若身体全愈，疮也会好的。”患者说:“医生诊治时,不能不开刀。”

先生说:“不必开刀，不开刀的好。”患者又说:“听人说某处有灸死了人的。我的儿子很担忧，教我不要灸，赶快去割，搞得我没有主意了。”先生略为提高些嗓子说:“灸治后死去的人，一年中也许有一个两个。但世界上碰着汽车死的也有，喝酒死的也有,吃了饭后死的人也很多，近来死在汽车电车下的很多。东京又多地震，如其怕死，除非逃到安全地带去。人终是想活到寿终的。所以灸治虽痛，也要忍耐着。不过是灸治后死的人多呢，还是吃饭后死的人多，请你比较比较看。吃饭后死的多得很!如其怕死，什么事情都不能干了。”

先生说得这样急，但绝不生气，仍很和气地替她灸治。

灸穴(依施灸前后)是:左阳池、中脘、膻中、肾俞、次髎、身柱、天髎、心俞、左天宗、骑竹马、肝俞、筋缩、脾俞、曲池、手三里、足三里、太溪。

手三里是灸肿物的名穴,再加天宗和膻中，是治乳下肿物的有效穴。

腹胀满之灸法患者约五十来岁，男性，两个月前腹胀如鼓，从心下部到左肋骨弓下,生了许多拳头大的块，经先生针灸后，渐渐地好起来了。先生说不知道是否结核性的。即先取仰卧位，用二寸长的针，针滑肉门、大横、中极，然后灸治。灸穴如下:左阳池、中脘、上脘、巨阙、梁门、太乙、期门、水分(后来又灸天枢、气海、曲骨)、大包、章门、肾俞、京门、三焦俞、次髎、身柱、肺俞、心俞、肝俞、曲池、足三里、太溪。

五味子最近先生的住宅搬到小石川区高田老松町一七番地，楼梯下有一只石臼，从朝鲜送来的五味子即在这石臼内舂为粉末，先生用小匙取了一匙，放在舌上用开水送下。我问：“五味子治什么？”先生说:“不是明明叫五味子么？五味子是补五脏的。”我恍然大悟，觉得我也读过《素问》和《灵枢》，为什么不能象先生那样发现呢?先生又说:“五味子是一种生在树上的蔓草，它结的子有辛、酸、甘、苦、咸五味，能养五脏。服五味子后，不大想吃东西，因为想吃是腹中的食物不足，不想吃是腹中所需要的已经够了。将五味子研成粉末，略为服些，可以少吃食物，且对五官均有益，这是道家的方法。”

眼病与肾脏患者，五十余岁，男性，体格良好,患散光及白内障，自诉视觉模糊。先生诊时说:“你的肾脏不好。”患者说:“是眼睛不好啊!”先生说:“眼的中心属肾,不仅是眼不好，而是眼的中心不好，所以是肾。因为眼睛是身体的一部分,身体的故障也会在眼睛上显出来的。”又说:“你的小便是蛋白尿么?”患者说:“没有啊!”先生说:“你早上检查小便，一定会明白的。”患者说:“先生怎么诊出的呢?”先生说:“你身体上有臭味，所以我知道是尿在身体中循环着。”又很恳切地告诉他说;“现今的医生都是凭切脉来诊断，能工于触诊的也算是很好的医生了。汉方中说:望色即能诊断的称为神，闻声即能诊断的称为圣。如能达到这个阶段，便是圣人。”

论广告我在先生处学习治疗，看见先生的妙技和神效，逐日增加。因思此种进步的治疗方法，如能普及于医界，以免治末不治本，岂不更好。人们大都不了解针灸的真价值,最好能将先生的治法传世，即问先生说:“将先生的治疗验例详细地发表如何？”先生摇着头说:“这没有什么用处，虽然不这样做，只要有真价值，一定也会传世的，具有本领的人，纵然藏在深山，也会有人来寻找，不给他治疗是不行的。”并且又说到广告:“如果登治验的广告，则类似街上推车叫卖的小贩了。现在的医生都爱登广告，我不学他们。”

这样严辞地谢绝了我的建议。现在的医生以及针灸家，广告登得太多了,先生恶之如蛇蝎，因此连治验都不肯发表。先生志欲复兴东方医道，故拟以出类拔萃的医术来显出真正日本医人的价值。先生的思想是崇高而又纯洁的。

来源：《针灸真髓》（江苏人民出版社年版本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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